乡村女教师：用脚丈量为师路

　　路上

　　每天骑行44公里

　　女老师最怕的是冬天

　　在北周完全小学，两排平房构成了学生的教室和老师的办公室。

　　“孩子们，数一数书上面一共有几只海豚，几只…?”在其中一间教室里，耿晓静正在给一年级新生上数学课。

　　耿晓静，2006年毕业于聊城大学，2007年通过教师招聘来到北周完全小学，成为一名小学老师。

　　“一开始到这儿来的时候，一点都不适应。”那时，耿晓静第一次知道，农村还有如此破旧的小学。几间房子就是教室，几张在城里都没人要的木头桌子便是办公桌。教室里，孩子们的桌椅吱吱呀呀。

　　唯一让她欣喜的是孩子们一双双清澈的大眼睛，一直盯着她。

　　耿晓静家住莘县县城，距北周完全小学有22公里的路程，当时刚毕业还没有结婚，每天来回往家跑很不方便，所以平时周一到周五，她就住在学校。

　　当年和耿晓静一块到这个学校的，还有另外一位女老师。校长怕两人在学校住不安全，就给她们在村里找了一栋很久都没有人住的老房子，让她们当宿舍。

　　“那是一栋建于1990年的老房子，已经荒废了很久，院子里长满了荒草，校长带着几名学生把院子里的草拔掉，把屋子里面稍微收拾一下，我们就住进去了。”耿晓静说，她和那位女老师一人一间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凳子，屋子里什么都没有。

　　最让两人受不了的是其实是夏天。村里养鸡户居多，由此带来的一个后果是，白天苍蝇密密麻麻，晚上蚊子“群魔乱舞”。

　　耿晓静说，晚上在宿舍内，蚊子黑压压一片，咬得人都睡不着觉。

　　两人在老房子里住了一年多的时间。后来，耿晓静结了婚，有了孩子，便搬回到莘县县城住，她的走教生涯由此开始。

　　每天一大早，她骑着电动车，从县城到赶到村上。下午5点半放学后，再骑车赶回家中。单程44里地，要拐好几个弯儿，耿晓静一般用时近一个小时。

　　从莘县县城到徐庄镇，其实有一班公交车，但站牌离学校驻地还有一段距离，而且这班公交车的时间不固定。为了不耽误学生上课时间，她就每天骑电动车上下班。

　　“耿老师不容易，晚上回到家，赶紧给电动车充电，免得第二天没法按时到学校。”北周完全小学校长赵庆水说。

　　“夏天还好，冬天是最难熬的时候。”耿晓静说，每次出发前，她都穿得里三层外三层，把自己包裹得像个“熊猫”一样，但骑行在路上还是冷。

　　“有时候，一路骑到学校，上完两节课了，手脚还暖和不过来。”耿晓静说。

　　让耿晓静印象更深的是一次大雪之后，路上都结了冰，雾也很大。耿晓静搭上另外一位“走教”老师的小汽车，一块去学校。“乡村的路很窄，两边白花花一片，我们很小心很小心地开，一路上看到好几起车祸，两人吓得都不想往前走了，但想到孩子们还等着我们上课，没有办法，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。”

　　午餐

　　冰渣化水做饭

　　她再也不想吃泡面了

　　一次期末考试结束后，耿晓静改卷子，一篇学生作文映入眼帘，耿晓静一愣。

　　作文题目是《我的老师》，学生写的是她。

　　“老师有多么辛苦，你知道吗?老师每天中午都吃什么你知道吗?老师吃的是泡面。作为我们学生，我们又怎么能不好好学习，来报答老师呢。”

　　读着作文，耿晓静偷偷地哭了。

　　她知道她的学生是理解她的，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
　　因为离家远，午饭只能在学校吃。“村上没有专门卖菜的地方，只有一家小超市里卖点菜，不过一点都不新鲜。”耿晓静说，她很少出去买菜，有时候早上从家来的时候就带点来，或者干脆带点剩饭剩菜，中午热一热。

　　因为条件所限，前几年，她都是用煤球炉做饭，冬天煤球比较潮，炉子一灭，半天都点不着。“还好有门岗师傅帮忙，一看我点不着的时候，就赶紧过来帮忙点。”

　　学校院子里只有一个水管，一到冬天，水管就被冻住，打不上水来，她就得提着炉子去烤。有一次，天特别冷，水管被冻住，实在打不上水来。耿晓静看到盆子里还有点被冻住的冰渣，就把冰渣掰下来放在锅里化成水，做了一顿饭。

　　“那时候，吃的最多的就是方便面。”在耿晓静的记忆里，她曾经连续一个礼拜中午只吃泡面，最后实在是吃不下去了。这段经历也导致她在家的时候，从来都不吃方便面。

　　北周完全小学六个班级，每个年级一个班。加上同样要上课的校长，学校里一共7名老师。如今，这7名老师中，只剩下耿晓静一名“走教”的女老师。

　　“辛苦不要紧，因为还年轻。”耿晓静经常对自己这样说。在她看来，这么多年能一直坚持下来，主要还是因为有一群听话的孩子和关心她的同事。

　　孩子们特别懂事，平时课间的时候，看着老师要打水，就赶紧上前帮忙。

　　同事们也关心她，平时看她一个人做饭不容易，就喊她到家里去。“我们同事家里，我都去吃过。”

　　家庭

　　60多岁的婆婆很累

　　女老师最担心孩子生病

　　白天上课回不了家，丈夫做生意也比较忙，平时孩子都由耿晓静的婆婆来带。

　　“婆婆60多岁了，身体也不太好，每天看着女儿挺累的。”耿晓静说，她每天下班回家，在路上骑一个多小时，到家就晚上6点多了，经常看到婆婆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，很疲惫的样子。

　　“最担心的就是孩子生病了。”耿晓静说，女儿体质较弱，经常发烧，但她很少有时间照顾孩子。“有时候早上起来，一看时间快来不及了，就赶紧往学校赶，连给女儿量体温的时间都没有。”

　　让耿晓静记忆深刻的是，在女儿两岁的时候，得过一次肠炎，疼得在床上直打滚，一直叫妈妈，但为了不耽误上课，她忍着眼泪离开了。那次女儿打了一周的吊瓶，她都没能陪着。

　　北周完全小学向南4里地就是徐庄镇中心小学，在那里，与耿晓静的情况类似，女老师张璐和王蕊的午餐也是在学校吃，王蕊的家也在莘县县城，不过路程要更远一些，而张璐的家则在20多里地之外的阳谷县，两人也是每天骑电动车来回，此种辛苦，她们与耿晓静感同身受。

　　“如今，国家对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等倾注了越来越多的关心和热情，不过，对于乡村走教的女老师，却还不是太重视。”6日上午，徐庄镇联校校长杨东荣说，这个群体每天要骑行几十里的路程来上课，从县城到村庄，不管刮风下雨从未间断。午餐最简单的就是一碗面条或者一包泡面。在学校，她们一心扑到工作上，回到家还要照顾家庭、孝敬老人、养育孩子。比一般教师而言，她们所遇到的困难更多更大。

　　在艰苦的条件下，坚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此前与耿晓静在北周小学坚守的三位女老师，如今已经走了两位，耿晓静的心里也并非没有摇摆过。不过，正如张璐老师在接受采访时所说，如今，看到学校变化越来越大，孩子们的学习条件越来越好，她们的心里也安定了许多。

　　记者了解到，新学期开学，学校专门为这些走教老师添置了厨具，希望老师们的午餐能再丰富一些。

□文/图 记者 赵宗锋 梁营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