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代捻军领袖梁王张宗禹：他从茌平徒骇河边跳了下去

　　潺潺徒骇，饱经风霜。

　　今天的聊城景观河，当年的血雨风云地。

　　一代捻军领袖梁王张宗禹，在李鸿章调动的清军围追堵截下，于茌平徒骇河河畔投水而去。

　　小张变身小阎王 他把清军遛断肠

　　风云变幻的清末，先后出现了两股农民起义。一是安徽淮北地区的捻党，一是广西洪秀全的太平军。

　　捻党起于民乱，比太平军早几十年。后来捻党首领张乐行举旗起义，捻党成了捻军。

　　小阎王张宗禹，就是这时候跟着张乐行起事的。

　　张宗禹的小阎王之名，绝非戏言。他是张乐行的侄子。因不愿意求功名与父亲发生口角被打，这小子一赌气就跑至张乐行那里当了师爷，父子自此情绝。

　　1856年正月初，捻党在雉河集会盟，张乐行把捻军组织分成了五旗。张宗禹成了张乐行的禁卫军。次年一次出征，张宗禹问张乐行：“部下要是不听我的将令怎么办?”张乐行回答：“斩之。”结果，归途遇到追兵的时候。张宗禹传令拒敌，另一头领张文的亲信随从18人拒命不从。张宗禹毫不客气全数诛杀。张文跑去告状，张宗禹说：“奉叔命，禹不敢违。”这下张乐行也没脾气了：“汝真阎王哉!”张宗禹的“小阎王”从此叫开了。

　　几年后，捻军就遭到了僧格林沁的围剿。1863年五月，张乐行战死，张宗禹杀了叛将重整了捻军队伍，成了领袖。这小子放弃了步兵战法，把捻军变为骑兵，并且一人配备数马，资源充足。

　　事实上，僧格林沁的部队的确被张宗禹的骑兵给折腾哭了。捻军行动迅速，瞬息移防，清军措手不及，左右奔突又追不上。捻军最后竟然直接威胁到了直隶边境——这就马上要打到北京了。这还了得，朝廷下旨严斥僧格林沁，他一急之下率军数十日不离马鞍，“士兵手疲不能举缰索，以布带束腕，系肩上驭马”，就这样跟着捻军跑了40余天，奔驰不下一两千公里，把自己的士兵累死好几百。

　　张宗禹把僧格林沁拖得半死之后，又在曹州的葭密寨柳林中设下埋伏，诱敌入瓮。次日，全歼僧格林沁马队1万余人。

　　大将僧格林沁就这么死在了一个淮北猛男之手。在这一场战斗中，内阁学士全顺、总兵何建鳌、额尔经厄等文武官员多人也一并丧命。捻军声威大震，张宗禹在清廷也名噪一时。

　　1866年9月，捻军在河南许昌召集会议，分军为二。张宗禹率本部军西上，称为西捻军。赖文光等率另一支奔走于山东一代，称为东捻军。后来，东捻军发来告急书，张宗禹遂率军千里驰援，采取围魏救赵的办法，直接冲着京津挺进。

　　可惜，那个时代的情报太不及时了，张宗禹来到京畿附近的时候，东捻军此时已经被清军打败。张宗禹知道这些消息时，已经晚了。

　　清政府派出曾国藩的弟子李鸿章，将张宗禹围堵在运河、黄河和徒骇河之间。

　　阴雨连绵，河水暴涨。张宗禹的战马队伍优势尽失。黄河水倒灌入运河，水涨三尺，清军水师炮船云集。加上清军的坚壁清野，张宗禹弹尽粮绝。

　　在徒骇河边，张宗禹没了影子。

　　南镇跃入徒骇河 自此梁王成传说

　　从茌平南镇(现为高唐南镇)的徒骇河边，张宗禹去了哪里?至今在历史上都是个谜。

　　有的说“因连夜奔走，人马困顿，息于场屋内。众人酣睡起，见张宗禹仅遗双履，已不知去向。”

　　有的说“茌平之战，全军溃败。率十余骑突围而出，不知所终。”(《清史稿》)

　　有的说 “宗禹独以八骑窜秫中，走茌平，至徒骇河。……追兵且及，自度不能生，谓其骑曰：‘盍弃我去!天亡我，我将死!’其骑不忍，将举炮击之，其乃遁。顾四面皆水，无所亡，反视宗禹，惟所乘马在。问隔岸耕者，曰：‘适一人蒙袂下马入河死矣。’”(《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》)

　　有的说：“逆首张总愚(宗禹)已投水死，尚未搜获尸身云云。”(《捻军史料丛刊》)

　　李鸿章用河防之法，围死了张宗禹的捻军。张宗禹哪儿去了?李鸿章给皇帝上奏说是投水而死。但没有寻获张宗禹的尸体，这更可能是李鸿章请功之举。因为打败了捻军，却把贼首放走了，这可不算光彩的事。但贼人死了只是没找到尸体，这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
　　张宗禹在茌平徒骇河淹死了?李鸿章这么说，连和他联合作战的左宗棠都不信。左宗棠不光不信，还专门跑来拆台，派了很多士兵沿河寻找逃匿的张宗禹踪迹。左宗棠的所作所为触怒了李鸿章。李鸿章给自己的老师曾国藩写信，拿奸臣曹操影射左宗棠：“此次张捻之灭，天时地利人和实兼有之，祗一左公龁到底……阿瞒本色，于此毕露。”

　　但可考的系列证据表明，张宗禹从茌平下了徒骇河，他并没有死。而是沿河向下游跋涉，最后隐居在了某个偏僻的小村。

　　民国版《沧县志》中记载：“清同治七年，西捻张总愚(宗禹)之乱，官书谓捻窜在茌平境之广平镇，被围于徒骇、黄、运之间，大股歼灭，张总愚携八骑至徒骇河滨投水死。张酋败后，逃至邑治东北之孔家庄，变姓名为童子师，后二十余年病死即葬于其庄，至今抔土尚存焉。其临殁时告人曰：‘吾张总愚也。’先是庄人十五见其醉饮时辄持杯微呼曰‘杀呀’，因怀疑莫释，至是始恍然。”

　　这是另一段传奇。张宗禹从徒骇河北上，最后来到了黄骅县孔家庄(今为南大港国营农场三分场所在地)。在这里，他隐姓埋名为童子师，度过了大约二十多年的时光，最后病死孔家庄，并葬于此处。

　　他临死的时候对周围的人说，我是张宗禹。之前村里人见他大醉之时总端着酒杯高喊“杀呀杀呀”，都感觉莫名其妙——他们哪里知道，这是捻军的一代梁王，征战半生，难忘疆场。

　　1982年，孔家庄村民挑沟，无意间挖出了张宗禹的骨殖。

　　如今，张宗禹在孔家庄存身的故事还在当地流传。他在这里认干亲，看风水，为民医病的故事，至今为人们津津乐道。他借以容身的小破屋，还能寻到模样。

　　只是那徒骇河边豪气干云的梁王，已经没了踪影。孔家庄的童子师，也只能醉酒高歌征战调，无人再抬长刀来。

　　(孙文华)